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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招魂2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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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鈺秧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他和趙邢端不過咫尺距離,趙邢端能清晰的看見,自己的身影映在楚鈺秧的眸子裏,將所有的地方全部占據。

趙邢端一時間不能呼吸了,目光緊緊盯住楚鈺秧的臉,不想錯過他臉上絲毫細微的表情。

趙邢端莫名的有些心悸,竟然頭一次體會到忐忑不安的心情。楚鈺秧發現自己對他的舉動,會不會覺得厭惡不喜?

趙邢端又下意識的安慰自己,其實是楚鈺秧先來招惹自己的。但是先前楚鈺秧生澀的反應,都讓趙邢端擔心自己會嚇到他。

趙邢端心中異常的覆雜,明明只有一瞬間的時間,卻讓他感覺像一個時辰那麽長。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,像是受刑一樣。

“唔……”

空氣似乎都變得焦灼起來,然而躺在床上的楚鈺秧,嗓子裏卻發出一聲嘟囔,然後剛還睜著大大的眼睛就閉上了,還翻了個身,大大咧咧的用臉蹭了蹭被子。

趙邢端楞住了,他呆了好久,側耳去傾聽,隨即臉色就全黑了。楚鈺秧的呼吸綿長舒緩,顯然是睡著了,所以剛才楚鈺秧並不是突然醒了,而是在撒囈掙?

趙邢端松了一口氣,但是又覺得這口氣松的也不順暢,讓他又好笑又好氣的,一時間哭笑不得。

端王爺不得不承認,其實他心裏還有點小失落。他心中思忖著,如果剛才楚鈺秧真的醒過來,會是個什麽樣子的表情?

受驚?

害怕?

楞住?

還是他一貫的嬉皮笑臉故作羞澀?

趙邢端嘆了口氣,楚鈺秧已經在床上滾了一溜夠了,身上一滴水也沒有,反而被子和床都濕了。他伸手摸了摸,額頭上青筋曝露,就跟有人尿床了一樣。

趙邢端怕楚鈺秧染了風寒,趕緊拉過被子給他蓋上。然後自己去用涼的不能再涼的水,快速的洗了個澡。

端王爺是長年習武之人,涼水澡並不能讓他病倒,倒是讓他胡思亂想的頭腦清醒了一些。

趙邢端清醒了,穿好了衣服,這才走到床邊,用被子把楚鈺秧裹嚴實了,然後將人連帶被子一起抱起來,腳步輕快的就出了房間,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關上門。

隔壁這間房是給楚鈺秧安排的,不過楚鈺秧非要和趙邢端擠一起,本來是沒有用處的。誰料現在卻有了大用處,他兩個人不用睡在濕漉漉的床上了。

楚鈺秧一項睡得特別死,被人抱著走來走去也沒睜眼。

趙邢端把他放在幹凈的床上,然後去櫃子裏翻了翻,有一床備用的錦被,不過並不是這種天氣蓋的,被子顯得有點薄。

不過現在這種時候,也就將就了,總比蓋著濕漉漉的被子強。

被子只有這麽一床,再也找不到多餘的了。趙邢端考慮要不要到別人的房間裏去要一床厚實的,不過這麽一想他就頭疼,恐怕別人不問原因,也會在心中胡亂猜測。

幹脆,趙邢端就將那略薄的被子拿了出來,然後把蓋在楚鈺秧身上的濕被子扔到了椅子上一團。

楚鈺秧睡夢中覺得有點冷,白皙的身體光溜溜的縮成一個團,還伸手在半空中抓了抓,似乎想抓被子,不過沒有抓到也就放棄了。

趙邢端瞧得好笑,趕緊將薄被給他蓋上了,然後自己也脫掉外衫,翻身上了床躺在他身邊。

被子裏多了一個大活人,暖和了不少。楚鈺秧立刻就貼了過來,八爪章魚一樣,抱住了趙邢端。

趙邢端覺得這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,他剛洗了涼水澡,現在全都功虧一簣了。

楚鈺秧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麽,就把趙邢端當了舒適抱枕,估計還是符合人體工學的高檔舒適抱枕。

睡到半夜,趙邢端忽然睜開了眼睛,他向外看了一眼,外面燈火通明的,還有人來人往的腳步聲,就好像已經大天亮了一樣,大宅子裏面好多人都開始忙活了起來。

因為大宅子並不分主院和客院,所以院子裏一有動靜,所有的房間都是能聽到的。

外面不知道在做什麽,聲音越來越大,吵得人不得安寧。

楚鈺秧在趙邢端懷裏皺了皺眉,竟然也給吵醒了。

屋裏就算沒有開燈,借著外面的燈光也覺得很亮了。

楚鈺秧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,然後就坐起身來。被子瞬間就從他的肩膀上滑了下去,露出他修長的脖子,白皙的胸膛,然後搖搖欲墜的遮掩在他小腹的地方。

“外面幹什麽呢?天亮了嗎?”楚鈺秧迷迷糊糊的問。

趙邢端趕緊將被子給他拉嚴實了,說:“不知道。”

楚鈺秧坐著醒了一會盹兒,就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兒,竟然全身到下光溜溜的,沒穿衣服,只蓋著被子……

楚鈺秧瞪大眼睛,下意識的問:“我的衣服呢?”

趙邢端一臉淡定的說:“你洗澡的時候睡著了。”

楚鈺秧恍然大悟,說:“啊,我想起來了,泡澡泡的太舒服了……”

他說著左右探頭找了找,床邊上沒有自己的衣服,椅子上沒有,屏風上也沒掛著。

趙邢端說:“在隔壁。這是你的房間,你把我房間的床弄濕了。”

楚鈺秧一臉迷茫,說:“我幹了什麽,怎麽把床弄濕了?難道是流口水?”

趙邢端:“……”

趙邢端不跟他繼續廢話,讓他裹著被子坐好了,然後自己去隔壁把他的衣服拿回來。

不過趙邢端剛出了房間門,就看到剛才來過的年輕少婦正站在門口,一臉猶豫的樣子,好像要敲門。

這少婦就是大宅子的夫人劉氏。劉氏還正在猶豫,卻忽然見趙邢端從隔壁出來,嚇了一跳,拍了拍胸口,笑著說:“公子,你怎麽在那間房裏呢。”

趙邢端不答,劉氏嬌滴滴的一笑,說:“公子,是不是吵醒你了?真是不太不好意思了。本來應該讓公子好好休息的,不過今天正趕上亡夫的忌日,所以特意請了高人在子時作法,打攪公子休息了,還請不要介意。”

劉氏說著抿唇一笑,那叫一個千嬌百媚的,還故意擡眼瞭了趙邢端一眼,踩著小步子往他身邊挨近了兩步,又說:“公子若是不嫌棄,可以在這裏多住幾日,明日……明日我再好好招待公子,一定讓公子心滿意足。”

趙邢端臉色始終涼颼颼的,冷眼看著劉氏對自己獻殷勤。

趙邢端都不願意浪費一句口舌,幹脆擡步就走,只當沒有看見劉氏。

劉氏一楞,頓時兩眼含淚,一副梨花帶雨的嬌俏模樣,說:“公子,你……你怎麽不看我一看?可是嫌棄我身子……身子不夠幹凈?”

趙邢端心中不恥,也不掩飾眼中不屑的神色。一個寡婦,在亡夫忌日竟然勾引別的男人,實在不是什麽品行端正的人。

如此一比,趙邢端覺得,楚鈺秧大大咧咧,什麽都直說的性格,實在是討人喜歡的不得了。

趙邢端始終一句話都沒與劉氏說,拿了楚鈺秧的衣服就回了房間。劉氏被晾在一旁,直到房門關上,她氣得渾身都抖起來了。

劉氏自負美貌,以往男人見了她哪個不是神魂顛倒的,卻不料趙邢端對她熟視無睹,一點也不動心。

劉氏覺著趙邢端樣貌實在英俊極了,氣度也是不凡,就算是只能與他雲雨一番,那也是做夢一樣的好事情。這便三番兩次的湊到趙邢端面前投懷送抱,然而並無效果。

“夫人,法事已經準備的妥當了,少爺讓奴婢來請夫人趕緊過去主持。”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說。

劉氏正在氣頭上,心中窩火不止,聽到小丫鬟提起少爺,她心裏就更是窩火。

“啪”的一聲,劉氏擡手就給了那小丫鬟一個耳光,尖聲怒斥道:“少爺少爺,你以為我不知道,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,跟在我身邊一直給少爺送消息。”

小丫鬟被打的懵了,哭著說:“夫人,您冤枉我了,我沒……”

“啪”的又是一個耳光,劉氏說:“你還學會狡辯了?”

小丫鬟不敢再說,咬著嘴唇默默的抹眼淚。

劉氏撒了邪火,心中舒服多了,冷哼了一聲就走了。

楚鈺秧在屋裏,房間並不大,所以門口有人說話是能聽到一些的。趙邢端出去關了門,楚鈺秧就聽到有個女人在和他說話。

楚鈺秧豎起耳朵一聽,不就是那個年輕夫人嗎?剛才還給趙邢端暗送秋波呢。

楚鈺秧立刻光著腳丫就跳下床來,身上還裹著厚厚的被子,不然他就走光了。

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上,然後貼著門一邊偷聽一邊往外瞧。雖然能聽到聲音,但是門縫太小,偷看是做不到的。

女人說話的時候太羞澀了,楚鈺秧只能聽個大概,不過只是一個大概,足以將楚鈺秧給氣的半死。

楚鈺秧癟嘴,這女人真是夠大膽,丈夫死了拿著亡夫的錢,住著亡夫的宅子,竟然勾引別的男人?這還是在亡夫的忌日呢,也不怕遭報應。

楚鈺秧氣憤的要死,結果一打岔,外面就沒聲音了,他再豎起耳朵聽,還是沒有聲音。

難道說……

趙邢端和那狐貍精跑到旁邊的房間去偷情了?

楚鈺秧立刻瞪大眼睛,結果不等他反應,房門忽然就被從外面推開了。

楚鈺秧趕緊後退,差點就被房門給拍了鼻子。

趙邢端拿著他的衣服走進來,似乎早就知道他站在這裏,嘴角竟然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。

楚鈺秧瞪大眼睛,說:“端兒你回來的好慢,我以為你被狐貍精抓走了,還想去英雄救美呢。”

趙邢端挑眉,將衣服扔給他。

楚鈺秧抱著衣服回到床上去穿好,問:“外面這情形,今天晚上是不是睡不了覺了?”

趙邢端說:“我以為沒人能打擾你睡覺。”

楚鈺秧眨眨眼睛,說:“睡眠質量好的人聰明。”

他們正說著話,就聽到外面劉氏尖聲訓斥小丫鬟的話,楚鈺秧立刻瞪了一眼趙邢端,說:“端兒你看,你連累了別人。”

趙邢端說:“怎麽是我?”

楚鈺秧說:“不是你招惹那只狐貍精,她怎麽會隨便往別人身上發邪火?”

趙邢端:“……”

楚鈺秧拉開門走出去,那小丫鬟還在委委屈屈的一個人哭。

楚鈺秧一瞧,小丫鬟兩邊臉都被打腫了,右臉頰上還有血道子,估計是被劉氏給抓出來的,實在可憐。

楚鈺秧立刻遞了一塊帕子過去,說:“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哭呢?”

其實他是明知故問,剛才劉氏的聲音那麽大,他倒是聽清楚了。不過劉氏說的話不好聽,楚鈺秧怕小丫鬟尷尬,所以幹脆裝作糊塗的樣子。

小丫鬟嚇了一跳,不過看楚鈺秧是個清秀無害的小公子,也就不那麽害怕了,頓時不好意思的紅了臉,趕緊擦幹眼淚,說:“不……不是什麽大事,公子見笑了。”

楚鈺秧笑著說:“不是什麽大事就好。”

那小丫鬟聽楚鈺秧問聲細語的,就更加不好意思了,臉色通紅,低聲道了謝,急急忙忙的就離開了。她走的遠了,這才敢回頭瞧一眼,楚鈺秧身邊已經多了個高大的男人。

趙邢端走出來,面色不善的說:“狐貍精不分公母?”

那小丫鬟一步三回頭的樣子,讓趙邢端肚子裏的醋壇子都打翻了,楚鈺秧還說別人是狐貍精,他才是個活脫脫的小狐貍精。

楚鈺秧瞪了他一眼,說:“你才是狐貍精,我明明是在給你擦屁股。”

趙邢端:“……”

趙邢端再次被楚鈺秧直白的話給擊敗了。

他們站在門口,正好透過回廊,看到本來空曠的院子裏站了好多人。大宅子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出來了,齊聚在院子裏面。人群中間擺著一個大長桌子,有個看起來像是道士的男人站在中間,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,應該是小廝口中的高人,正在做法招魂。

楚鈺秧伸著脖子瞧了瞧,他還是頭一次瞧見這種事情,覺得有點新奇。

那邊的房門也開了,林百柳似乎也被吵醒了,忍無可忍的出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滕衫並沒有和林百柳住在一間房裏,不過他簡直就像和林百柳住在一起一樣,林百柳前腳走出來,他後腳就穿戴整齊的也出來了。

林百柳問:“這是出了什麽事情?”

楚鈺秧說:“聽說是在招魂,要請他們老爺的魂魄回來。”

林百柳一楞,似乎覺得這事情不太靠譜,不過又是一陣出神,或許想到自己早就死去的親人。

滕衫拍了拍林百柳的肩膀,對他笑了笑。

林百柳回了個微笑,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。

楚鈺秧一瞧,嘿嘿嘿的笑的一臉奸詐,給滕衫拋了兩個極有深意的眼神過去。

趙邢端看到楚鈺秧給別人‘拋媚眼’,臉色有點不好看。

那邊無端受到牽連的滕衫有點吃驚,不過他不會把吃驚的表情顯露在臉上。心中卻暗暗想著,以往只是楚先生一味地糾纏著端王爺,什麽時候開始,端王爺對楚先生的態度也不太一般了?

滕衫百思不得其解,結果目光一轉,就掃到了楚鈺秧頸子上的暧昧痕跡。那是趙邢端留下來的,楚鈺秧並不知道,所以穿衣服的時候也沒有註意,領子正好遮住了一半,還有另外一半大大咧咧的露了出來。

雖然天色很黑,但是院子裏燈籠也很多,滕衫又是習武的人,把楚鈺秧脖子上的印子看的是清清楚楚。

滕衫又一楞,隨即對楚鈺秧一拱手,笑著說:“楚先生,恭喜恭喜啊。”

楚鈺秧還伸著脖子瞧作法呢,迷茫的轉頭看滕衫,說:“恭喜我什麽?”

滕衫只笑不言。

趙邢端自然知道滕衫指的什麽,不過也沒有說話,表情非常泰然,也不做反駁。

滕衫這一瞧,恐怕端王爺是真的上了心思。

楚鈺秧不知道滕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急的抓耳撓腮,湊到滕衫身邊去問來問去。不過滕衫就是一個字不再說,別管楚鈺秧怎麽問,一個屁都沒有。

趙邢端瞧楚鈺秧跑過去纏著滕衫,臉色又不好看了。他伸手拎住楚鈺秧的後脖領子,將人一提就拎了回來。

楚鈺秧捂住自己的脖子,咳嗽著說:“端兒,你有要殺人滅口嗎?想要勒死我嗎?”

趙邢端毫無愧色,說:“那個人要進屋去了。”

楚鈺秧一聽,目光立刻就順著趙邢端的指點投了過去。那個所謂的高人,已經做完了法事,然後拿著鈴鐺晃來晃去,要進老爺的屋子裏去招魂了。

高人說道:“現在我要進黃老爺生前的房間了,我進去之後,約莫半柱香的功夫,黃老爺的魂魄就會回來,你們雖然看不見黃老爺的魂魄也聽不到黃老爺的聲音,但是你們可以發問,想問什麽想知道什麽,都可以大聲的問出來。我會幫助你們和黃老爺交談,把他的意思轉達給你們。”

楚鈺秧豎著耳朵去聽,忍不住說:“咦?我還以為真的能看到魂魄呢?這麽一來,豈不是這位高人說了算,誰知道黃老爺是不是真的來了。”

那高人還有後話,說:“以我現在的修行,最多能與魂魄交流半柱香時間,多則恐怕有變數。”

他說著,就拿起一炷香,插在香爐裏,然後準備點燃。

楚鈺秧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吐槽,說:“一炷香太不科學了,要是風大點風小點,燒的時間不一樣,起了變數怎麽辦?”

趙邢端:“……”

高人已經將香點燃,然後立刻嘴裏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詞,拿著他的法器就推開黃老爺生前住的房門,大步走了進去。

“嘭”的一聲,房門關上了。

屋裏是沒有點燈的,從外面看漆黑一片。高人進去之後也沒有點燈,如果電燈魂魄就不會回來了。

眾人全都聚精會神的盯著屋子,粗氣都不敢喘了,生怕招魂會出一點差錯。

楚鈺秧站在角落裏,正好能將眾人一眼看全,借著燈籠的光線,眾人臉上的表情真是多姿多彩的。

劉氏站在最中間,旁邊是黃少爺,然後是黃小姐,這三個人是站在第一排的,其他的小廝丫鬟全都站在後面。

楚鈺秧嘴裏發出“嘖嘖”兩聲,故意搓著自己下巴裝作深沈的樣子,說:“這夫人有問題啊。”

“什麽問題?”滕衫問。

楚鈺秧說:“我猜他和黃少爺有一腿。”

“不會罷?”林百柳非常吃驚,說:“她不是黃老爺的續弦夫人嗎?可是黃少爺的長輩。”

楚鈺秧說:“你會用那種眼神瞧你兒子嗎?”

楚鈺秧一說,他們就全都看向了站在最中間的劉氏。

高人進了黃老爺的房間之後,大家都緊張的一會兒盯著香爐,一會兒盯著黃老爺的房間。不過劉氏並不如此,她臉上也有緊張,但是表現得有點假,眼睛裏反而有些十拿九穩的喜悅,時不時的瞥一眼身邊的黃少爺。

那眼神實在暧昧了點,有種又愛又恨的感覺,反正的確不是長輩看兒子的樣子。

黃少爺正緊緊盯著房門,表情嚴肅極了,而且似乎非常的擔心害怕,臉色都有點發白,被燈籠光線一打,有點像鬼。

黃小姐年紀還小,看起來應該剛及笄,樣貌清秀可人。她雙手緊緊抓著帕子,眼睛緊緊盯著房門,看起來也很緊張。

“時間到了!”

半柱香到了,劉氏第一個大聲說。

“黃老爺!您回來了!”屋裏立刻就有了聲音,是高人在高聲說話。

站在院子裏的眾人都是一哆嗦,後面的小廝丫鬟有點害怕,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。

劉氏簡直像是要喜極而泣,帶著哭音兒,說:“老爺您可算回來了,您離開的這一年,我過的日子好苦啊,我真想跟著您一起就這麽去了,但是……但是我不能啊,我還有錦繡要照顧,她還沒有嫁人呢。”

錦繡就是黃小姐的閨名,今年剛剛及笄,黃老爺去世的時候,她還不曾出嫁。

“爹爹,是你嗎?”黃小姐往前走了一步,焦急的問。

高人在屋內大聲說:“多餘的話就不好說了,時間有限,黃老爺還有別的事情要做,急著離開。你們有什麽話就趕緊問罷!”

黃少爺立刻說道:“爹!爹!爹您離開這一年,劉氏將爹的家產全部霸占去了,竟然絲毫不讓孩兒插手。劉氏不只揮霍無度,而且竟然拿著爹的銀子去養野男人。爹,您這次回來,可要看清楚啊。不能再叫劉氏把剩下的家產全都揮霍了,爹您快告訴大家,家產是不是您本來想要留給兒子我的?”

黃少爺說的非常大聲,後面還站著小廝丫鬟,大家聽得清清楚楚,而且一點面子也不給劉氏,劉氏當時臉就綠了。

其實老爺去世之後,劉氏的確肆無忌憚的,在外面養了野男人不算,還光明正大帶回宅子來取樂。小廝丫鬟們瞧見了只能當沒看到,誰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。

如今黃老爺突然把這事情擡到明面上來了,眾人都忍不住議論。

劉氏頓時就火了,簡直把屋裏的高人給忘了,高聲尖叫起來,抓住身邊黃少爺的衣服,就要和他扭打在一起。

“你血口噴人!老爺不會信你的!”劉氏尖聲叫著。

黃少爺想要擺脫她,不過劉氏發了瘋一樣,實在難對付,說: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!”

劉氏廝打著他,喊道:“你這不孝子!當初我嫁到黃家沒兩天,你就偷偷摸進我的房間,想要強暴我!你現在反而惡人先告狀!”

“我沒有!”黃少爺打死不承認。

黃小姐嚇得都慌了,趕緊在中間勸架,不過她嬌嬌弱弱的,誰也不聽她的。

情況一下變得亂哄哄的,簡直忘了他們還在招魂。

楚鈺秧眨著大眼睛,說:“今天風大啊,那柱香要燒完了。”

趙邢端冷眼瞧著,說:“沒什麽好看的了,回去休息罷,明日一早啟程。”

滕衫和林百柳也同意,就準備回放睡覺去了。

然後就在這個時候,黃老爺的房間裏發出了“哐當”一聲。

眾人一個激靈,吵鬧的事情戛然而止了。大家這才發現,香爐裏插著的香已經燒沒了。

房間裏一聲響後,就變得靜悄悄的,在夜晚裏顯得特別的詭異。

楚鈺秧好奇的又探頭望去。

黃少爺大著膽子問:“爹?您還在嗎?”

劉氏不甘示弱,說:“老爺,今天你可要多留一會兒工夫,畢竟要給妾身主持公道啊!”

他們兩個說完了,等了半天,裏面都沒有一點聲音,那位高人沒有回話。

黃小姐害怕的抖了抖,說: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?高人不是說?多則會有變數嗎?”

劉氏立刻說道:“瞎說八道什麽?怎麽可能!”

劉氏訓斥了黃小姐,然後又高聲問了好幾遍那高人。不過裏面還是靜悄悄的,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
這一下劉氏眼睛裏也有些驚恐了,看起來害怕了,回身隨手抓了一個小廝,就說:“你,進去看看!”

小廝嚇得差點坐地下,說:“恐怕老爺還沒走,我……我不敢進去。”

那小廝不敢進去,其他人也不敢進去,一時間誰也不願意進屋去查看。

黃小姐用力撕了撕手中的帕子,說:“我進去!”

“這……”黃少爺一聽,想要勸阻她。

不過劉氏立刻就把他攔住了,給他使了個眼色。

黃小姐大著膽子,就往黃老爺房間裏走,“吱呀”一聲,就把房門給推開了。

眾人立刻屏住呼吸,瞪著眼睛往屋裏瞧。但是屋裏太黑了,什麽也看不到。

黃小姐的身影沒入了黑暗的房間裏,只是片刻,然後就聽“啊”的一聲尖叫,是黃小姐的叫聲,從屋裏傳了出來。

劉氏嚇得一哆嗦,幾乎癱軟在地。

黃小姐很快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,驚魂不定的喊道:“死……死人了……”

黃小姐一出來,大家都看到她本來幹幹凈凈的羅裙上竟然沾著不少的血跡,斑斑點點的。

劉氏一聽死人了,這一下子不哆嗦了,直接雙眼一翻,就昏死了過去。

黃少爺也嚇得渾身哆嗦,說:“誰死了?”

楚鈺秧皺眉,拔腿就要往黃老爺的房間裏去。

趙邢端站在他的身邊,本來想要攔住他,不過楚鈺秧跑的太快,他只好追了上去,生怕他遇到什麽危險。

屋裏實在太黑了,趙邢端從旁邊摘了一個燈籠下來,然後追上楚鈺秧進了房間。

黃老爺的房間並不大,有燈籠照亮,一眼就能看到有個人躺在地上,就是進入房間招魂的高人。

高人胸口紮著一把匕首,身上的血倒不是很多,楚鈺秧趕緊跑過去蹲下,在他頸側手腕等地方摸了摸,只可惜已經沒得救了。

黃老爺的這間房間裏,窗戶都是關上的,不過看起來並沒有鎖死,如果要從外面推開也是可以的。房間一年沒人住了,劉氏並不上心,小廝丫鬟打掃起來就怠慢了很多,窗戶上有灰土,並沒有手印。

有人進了黃老爺的房間,外面的人就呆不住了,大家人多壯著膽子,舉著燈就一起走了進來。

黃少爺看到死掉的高人,忍不住嚇得哆嗦,說:“他……他怎麽死了?”

劉氏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,躲在最後進來。她雖然害怕,不過還是硬著頭皮抻頭往裏一瞧。

劉氏正好瞧見插在高人胸口的匕首,嚇得臉一下就白了,又要翻著白眼昏死過去。

黃少爺也瞧見了那匕首,“啊”的喊了一聲,說:“是……是爹!真的是爹回來了!這……這個匕首,是爹的!”

黃小姐一陣驚喜的表情,目光在房間四處搜索著,說:“爹!你在哪裏啊!快出來啊。”

劉氏驚恐萬分,說:“不!不可能!一定是有人故意裝鬼嚇人!”

黃小姐激動的說:“不會的,一定是爹回來的,不然怎麽會有這把匕首呢?這把匕首是爹爹生前最喜歡的,爹爹入棺的時候,是我親手把這把匕首放進去作為陪葬的,你們不是都親眼看著的嗎!是不是,大哥!”

黃少爺僵硬的點頭,他好像有些害怕了,緊張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,但是又覺得高興,如果真是爹回來了,劉氏的好日子就到頭了,自己肯定能將家產拿回來。

楚鈺秧聽得一楞,竟然是陪葬的匕首,那不是應該在棺材裏?突然出現在這裏,的確很蹊蹺啊。

劉氏激動的有點失控,說:“你閉嘴!我看你是瘋了,老爺早就死了,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要嚇唬人。”

她說著就拽住一個小廝,說:“楞著幹什麽呢,快去報官,讓官府來抓兇手!沒看到死人了嗎?兇手肯定就在咱們當中,肯定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殺了人,你們每個人都有嫌疑。”

大家都被鬼魂這種事情給嚇著了,幾乎忘了這裏還躺著一個死人,被劉氏一說都有點慌了。

黃少爺連忙說:“怎麽可能是我們殺人?高人進屋的時候,咱們都站在外面,怎麽可能殺人?”

黃小姐說:“是啊,我們誰也沒離開誰,怎麽可能殺人呢?而且我們和這位高人無冤無仇的……”

劉氏眼中精光一閃,說:“是你!”

楚鈺秧被他一指,有點覺得好笑,說:“怎麽是我?”

劉氏說:“不是你就是他!”她說著又改指著趙邢端了。

劉氏義憤填膺的說:“我看你們沒地方住宿,好心留宿你們,你們卻不知道感恩戴德,竟然在我家裏殺人,你們懷的是什麽惡毒的心呢!”

楚鈺秧說:“你要汙蔑我們殺人,證據呢?”

劉氏啐了一口,說:“要什麽證據?高人死的時候,我們都站在一起,這宅子裏就這麽幾個人,能殺人的就只有你們了!”

楚鈺秧覺得好笑,說:“那你還不如說人是黃小姐殺的,更為可信啊。”

黃小姐一臉的震驚,說:“你,你說什麽?”

黃少爺也怒了,說:“我妹妹從小就善良,連螞蟻都沒踩死一只,怎麽可能會殺人?”

楚鈺秧說:“窗戶關著,沒有手印,高人一個人進去,房門也是關著的。在這樣一個可以說是密封的環境中,高人死了,被人用匕首刺中了心臟。在這一個過程中,只有黃小姐走進了房間,難道兇手還真是鬼不成?”

“不……不是我。”黃小姐六神無主,害怕的幾乎要哭出來。

劉氏指著楚鈺秧說:“別那麽多廢話,把這個兇手給我扭送到官府去,殺了人還想誣賴!不讓你嘗嘗大刑的滋味,你就不知道害怕!”

劉氏本來覺得趙邢端年輕英俊,想要和他共度雲雨,可誰知趙邢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。劉氏心裏不是滋味,懷恨在心,此時正巧出了事端,她就一口咬定是楚鈺秧趙邢端殺的人,想要狠狠的出一口惡氣。

小廝和丫鬟似乎也不能相信是黃小姐殺的人,有個小廝就過來要扭住楚鈺秧帶去見官。

趙邢端伸手在腰間一探,長劍都不出鞘,合著劍鞘一挑,將那撲上來的小廝輕而易舉的就推開了。

小廝一點武功也不會,完全不是趙邢端的對手。劉氏一瞧,更怒了,說:“好啊好啊!你們被識破了詭計,又要殺人了是不是!”

他們正吵鬧著,先前去報官的人已經回來了,捕快帶著一隊官差沖了進來。

為首的捕快大聲問:“怎麽回事?”

劉氏立刻沖了出去,然後梨花帶雨的嗚嗚直哭,說:“曹捕快,您可來了,您可要給妾身做主啊。我好心收留他們留宿,結果他們卻在我家裏殺了人,還要無賴我……”

那曹捕快看起來並不吃劉氏這一套,若是換了別的男人,瞧劉氏哭得梨花帶雨,恐怕早就摟進懷裏小聲安慰了。

曹捕快擺了擺手,說:“別哭了,人在哪裏,還不帶我去看看。”

劉氏趕緊領著曹捕快進了房間,咬牙切齒的指著楚鈺秧就說:“是他!兇手就是他,曹捕快,你快將他抓住,狠狠地用刑!”

“啊?”曹捕快一怔,說道:“是滕捕快嗎?”

站在趙邢端身後的滕衫一聽聲音,仔細打量了那曹捕快一眼,有點驚訝,說:“原來是你。”

那曹捕快原來早就和滕捕快認識,卻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碰到了面。其實兩個人就見過一面,還是周大人讓滕衫到隔壁小縣去送趟東西,就認識在那裏當值的曹捕快,沒成想只是幾年的功夫,曹捕快已經來到這裏了。

曹捕快當年對滕衫的武功是仰慕的不得了,如今見了面真是又驚又喜,差點把命案的事情給忘了。

劉氏一瞧,心中覺得不妙,說:“曹捕快,你可不能徇私啊。”

曹捕快一聽就不樂意了,虎目怒瞪著,說:“你要說他們殺了人,也要拿出證據來,空口白牙的誣賴怎麽行?”

劉氏被他一吼,就嚇得怕了,不敢說話了。

黃少爺倒是客氣,說:“曹捕快,在我家裏死了人,這實在是不光彩的事情,您可要盡快找出兇手啊。”

曹捕快點頭,讓跟來的仵作驗屍,然後讓大家先都散了。

出了命案,兇手沒有找到之前,恐怕是誰也不能離開。

趙邢端心情極為不好,本來打算明日就走,誰想到計劃泡湯了,也不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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